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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初临鄂州(二)

  

林沧看着脚下这艘明显不属于平民百姓、带着浓厚江湖乃至帮派气息的快船,眉头微蹙。这船太扎眼了,黑鲨帮在鄂州势力不明,但必然有眼线分布,开着这船直接靠岸进城,无异于自投罗网,将行踪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。

  他看向在一旁惴惴不安、不时偷眼打量四周的李三,问道:“这船不能直接进城。你可知道附近有什么隐蔽之处,可以暂时藏匿船只?”

  李三一听,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,仿佛终于找到了体现自身价值的机会,连忙弓着腰,压低声音道:“有!有!大人!小的以前……咳咳,以前跑些小营生的时候,在这下游十几里处,有个废弃的小河汊,芦苇密布,水道也错综复杂,是我们……是那些私盐贩子以前常用的藏货、避风头的据点之一!就是……就是离鄂州城远了点,上岸后还得走好长一段旱路才能进城。”

  林沧闻言,毫不犹豫道:“无妨,就走那里。安全为上。”

  萧妍听到还要多走十几里旱路,小嘴下意识地嘟囔了一下,秀气的眉头蹙起,脸上露出一丝不情愿的神色。她自幼娇生惯养,何曾受过这等奔波之苦。但她也明白林沧的顾虑确有道理,这艘快船如同黑夜里的明灯,确实太过招摇,便也没再出声反对,只是小声抱怨了一句,带着点撒娇的意味:“好吧好吧,反正本姑娘这次也算历尽艰险了,脚底都快磨出泡了,也不在乎多走这几步路……就当是锻炼身体了。”

  林沧不再多言,调整方向,按照李三的指引,快船如同灵活的游鱼,偏离了繁忙拥挤的主航道,驶入一条水色更为浑浊、两岸芦苇丛生的岔江。又在李三的指挥下七拐八绕,穿过数条仅容一船通过的水道,终于在一片极其茂密、几乎遮蔽了天空的芦苇荡深处,找到了那个隐蔽的河汊。这里水势平缓,岸上植被丛生,人迹罕至,空气中弥漫着水草腐烂和泥土的腥气,确实是个藏匿行踪的绝佳地点。

  两人合力,将快船拖上泥泞的河岸,然后用折断的芦苇和砍下的树枝仔细掩盖好,确保从江面或岸上都不易察觉。做完这一切,林沧从怀中掏出一些散碎银两,这些都是从熊二据点库房顺手牵羊所得,递给李三,神色严肃,目光锐利:“李三,这些银子你拿着。离开后,找个正经营生,安安分分过日子。若让我知晓你再行不法之事,重操旧业……”他目光骤然变得冰冷刺骨,如同实质的寒意笼罩住李三,“定不轻饶!你应该明白,我能找到你一次,就能找到你第二次。”

  李三接过那沉甸甸的、带着林沧体温的银子,又听到这番恩威并施、不容置疑的话,心中又是感激涕零又是畏惧惶恐,连忙躬身到底,声音带着颤抖:“多谢大人!大人再造之恩,小的没齿难忘!您放心,小的以后一定洗心革面,重新做人!绝不敢再辜负大人期望!以后大人若有用得着小的地方,尽管来寻,小的赴汤蹈火,在所不辞!”他说着,又从怀里贴身内衣袋中,掏出一把略显陈旧的黄铜钥匙和一张折叠整齐、写着地址的纸条,双手恭敬地递给林沧:“大人,这是莲花巷那小宅的钥匙和具体地址,虽说简陋窄小,但还算干净清爽,左邻右舍也都是老实本分人,您和老夫人尽管放心住下。”

  林沧接过钥匙和地址,入手微凉,他点了点头,语气稍缓:“有心了。”

  李三再次千恩万谢,对着林沧和林母各鞠了三个躬,这才转身,沿着一条几乎被野草与灌木完全淹没的、山民踩出的小径,步履匆匆地离去,他那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晨雾与无边无际的芦苇丛之中。

  处理完李三的事,林沧、林母和萧妍三人,这才踏上了前往鄂州城的最后一段路程。萧妍拍了拍身上的草屑,看了看方向,疑惑地问:“林大哥,你们……不住到安仁坊去吗?我爹他一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,感谢你的救命之恩。安仁坊虽然不算豪奢,但总比那不知底细的小宅子要舒适安全些。”

  林沧摇了摇头,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陌生而寂静的荒野,低声道:“萧姑娘好意心领。但我身份特殊,仇家势力盘根错节,残月门、蛊神宗是否已经放弃追踪,在鄂州布下多少眼线,尚未可知。贸然住进安仁坊,目标太大,只怕会给你们带来灭顶之灾。在江姑娘回来之前,弄清局势之前,我们还是先住在李三提供的住处更为稳妥,也便于隐匿行踪。”他顿了顿,看向萧妍,语气诚恳,“若安仁坊或萧姑娘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,可来莲花巷寻我,林某力所能及,绝不推辞。”

  萧妍本是一腔热情,想将救命恩人接回自家好生款待,以全礼数,但见林沧神色凝重,言辞恳切,想到他那一身诡异莫测、时而冰寒刺骨的功夫,以及可能牵扯的庞大江湖恩怨,也明白他的顾虑并非多余,甚至可说是老成持重之举。她虽有些失落,觉得未能尽到地主之谊,还是点了点头,乖巧地说:“好吧,既然林大哥你有自己的考量,那我也不强求。反正我知道地方了,会常去看望伯母的,顺便给你们带些城里好吃的点心。”说着,还对林母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。

  通往鄂州城的官道本应宽阔平坦,此刻却显得异常拥挤、泥泞不堪。越靠近那座巨大的城池,景象越发触目惊心。道路两旁,挤满了密密麻麻、如同蝗虫过境般的难民。他们大多衣衫褴褛,难以蔽体,面黄肌瘦,眼神麻木而绝望,蜷缩在临时用破席、树枝搭起的、勉强可称之为“窝棚”的遮蔽物里,或者干脆一家老小露宿在冰冷潮湿的田野边、沟渠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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